执笔 | 姜   姜

编辑 | 古利特

余光中1928年10月生于南京，9岁时因战乱而逃离，而后辗转于常州、重庆。1947年余光中考取金陵大学外文系，两年后，他随父母迁居中国香港，次年赴中国台湾。直至2000年，他才得以再次回到阔别多年的南京，此时已过去整整50年。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余光中是征人，也是游子。50年间，他从未有一刻忘却过大陆那一头的山川风土。

1972年1月21日，台北厦门街家中，这一年，余光中已不见故乡一茶一饭、一丝尘埃整整23年，而且距离回到故乡仍遥遥无期。堆积了23年的情绪，在20分钟内喷薄而出写成《乡愁》，这篇诗作在全球华人圈引发强烈共鸣，刷遍一代人的语文课本。余光中也自此被冠以“乡愁诗人”称号。

更早之前，乡愁便已经萦绕在余光中笔下。1962年，余光中在《乡愁四韵》中说“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从那时起，余光中就将醉酒与乡愁联系在一起，或许醉酒后才能梦回故乡。

酒，辛辣醇厚、苦涩回甘。余光中在醉酒后陷入对故乡深深的眷恋与无尽的思念，在思绪朦胧中才能再看一眼记忆中风物依旧的故乡故土。

1982年，祖籍为广东梅州、同样身居中国台湾的罗大佑为《乡愁四韵》谱曲，余光中的乡愁化作旋律，随着滋滋作响的录音带，飘回了他魂牵梦萦的故乡。

长江、黄河，流淌在每一个中国人的血脉中。2001年，余光中回到山东看黄河，鞋底粘了许多粘土。余光中珍之重之地将泥土刮下来珍藏在名片盒中，“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黄河一掬》）

正如余光中在《五陵少年》中写道：

在余光中的想象中，酒不仅与乡愁联系在一起，更承载着他无尽遐想和情思。

余光中写思慕李白：

在余光中看来，酒是灵性之媒，赋予了李白雄奇骇俗的才华。酒、月亮、宝剑、滔滔江水是李白诗歌中最常使用的意象，没有酒，李白就称不上李白了。

余光中写叹曹操：

在余光中笔下，曹操身处乱世，酒是沉酣之乐，可以浇淋满怀的忧伤。

不仅是中国白酒，西方的葡萄酒也是余光中天马行空的灵感源泉。

余光中写异国的春晚和夏晨：

余光中作为东方少年通过一杯葡萄酒，跨过地理的遥远，串联起了东西方文化差异。

酒，作为介质，催生了余光中一种莫可名状的情愫，与李白、曹操、雪莱、济慈等人完成了一次次穿越时空的会晤与交流。

1999年，余光中来到湖南，并在岳麓书院举行讲座。行程中，有人在酒桌上问余光中，酒量有多大。没想到，写了那么多和酒有关的诗词的余光中，却诙谐地说：“我的酒量很‘迷你’。”

2010年，余光中到访四川，在成都市武侯祠博物馆结义楼畅谈诗情与酒兴时，在回答现场记者提出的“是否爱喝酒”的问题时，余光中畅快地回答：“我不是饮者，只是作者、学者。”

而自称酒量很“迷你”的余光中，对酒的品类却如数家珍，提起各种酒的掌故也是滔滔不绝。他曾说：“李白当时喝的酒，酒味淡，不像现在的酒，淡一点的啤酒、红酒，烈一点的威士忌、伏特加，还有像四川的水井坊的酒，李白再能喝也不能喝下一斗吧。”

余光中虽不善酒，却喜欢送别人酒喝。2017年12月4日，余光中托人给台湾诗人郑愁予一瓶来自海峡另一头的白酒作为生日礼物。郑愁予抚摸着那瓶醇香悠远的美酒，郑重地说：“老大哥送我的好酒，我不喝，要留着。”

只是，酒还未开，余光中便已经溘然与世长辞。那瓶酒，就成为了一份再也无法兑现的邀约，承载着未及倾吐的情谊与遗憾。